“你父母在南洋死得早,把你托付给我。可惜老夫公务在身,常年带着你游历海外,忠孝节义没学全,连口音都是乱七八糟的。至今思之,实在有负所托啊!”
“我觉得挺好的……”孙希嘀咕道。
张德彝面孔一板:“胡说!你爹在广东也是正经的读书人,你虽不能幼承庭训,也不可辱没门楣。你记住,在咱们大清,读书方是根本正途,除了功名,别的都是虚的。”
“您不也是同文馆的通译出身吗?”
张德彝搁下盖碗,脸上的褶皱里浮现一丝苦笑:“同文馆是什么地方?实在没出路的人才去。人家说我们是未同而言,斯文将丧。别看我现在是驻英国公使,在朝中一干大员眼里根本不入流,就是个跟夷狄打交道的舌人。我担心你将来回国,也会被人瞧不起。”
“那就不回去了呗,小侄在伦敦也挺好。”孙希颇不以为然。
“荒唐!孙家祖坟宗祠都在国内,你不回去,别说你爹娘,我都死不瞑目!”张德彝顿了顿,“你年纪也不小了,我琢磨着,是时候把你送回国去读读圣贤书。”
孙希吓了一跳:“不是说国内科举都快废了吗,读那个做什么?”
“别听洋人报纸上胡说。朝廷是经学、实学并重,科举之外增设新式学堂而已。什么科举将废,哼,科举废了朝廷从哪里取士?”张德彝顿了顿,语气不太确定,“就算真没了科举,你多读读书总是没错的,艺不压身哪。”